西門豹治鄴,故事背景是三家分晉後,魏文侯任命西門豹為東郡太守,去治理東郡。
東郡原本是個好地方,商朝舊都殷和朝歌都在這裡,如今河南安陽市還有一個殷都區。西周時期是衛國封地,也是很繁榮的。可惜在春秋時期戰亂頻繁,被赤狄人糟蹋了。國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
經過晉國兩百年的統治,依然遠沒恢復到其鼎盛時期。這塊地方很有潛力,也有歷史底蘊,魏文侯自然要大力發展東郡。
東郡的治所設在鄴,故西門豹又稱鄴都守。
西門豹從衛國都城安邑來到鄴城,見城中商業蕭條,人民稀少,覺得奇怪,想不到比預料的還要冷清。
一番明察暗訪,西門豹把握到鄴城不繁榮的癥結所在。
鄴城以北有條河叫漳水,對岸是趙國領地。漳水時有水患,鄴城的一些豪族便利用這一點,大做文章。
當地豪族對外宣稱:「漳水之中有水神,為保風調雨順,每年必須將一名傾城女子投入河中,並且投入銅錢百萬,河神才不會發怒,不然每年都會有水災。」
當地的三大豪族,各出一名「德高望重」的族人,號稱三老。每次向漳水投放美麗女子和銅錢,都由這三老監督。
每年春天,豪族就派人遍訪百姓人家女子,但凡有幾分顏色者,便以「此女當為河神夫人」為由帶走。百姓只好用銅錢贖人,這些人收錢便走。但是家庭貧窮的,就不得已犧牲家中少女。也有不願受欺壓的平民,即使付得起贖金,也被迫遷往他鄉,付不起贖金的窮人,遷走的就更多了。
豪族每年收銅錢百萬,投入河中的只有二三十萬,其餘的就分贓。
每年孝敬河神的時候,先將要投河的美女沐浴更衣,妝扮一新,在齋宮之內居住幾天。等到良辰吉日,將此美女捆住手腳,放在蘆葦編成的席上,再將草蓆置於河心,隨河水漂流而消失。
為了懲治這股歪風,西門豹新官上任,便召集附近百姓,以及各級官吏、豪族,一起參加當年度的向河神獻女儀式。
儀式當日,數千人前來圍觀,摩肩接踵。
主持儀式的是一名老巫婆,年已七十多,身後大小巫女弟子二十餘人,衣裳楚楚,很有派頭。
老巫婆手舞足蹈一番之後,那位準備獻給河神的女子坐車而來。此女鮮衣素襪,顏色中等,臉色發白,顯然非常害怕即將到來的事情。
西門豹走過去,對老巫婆道:「今日這個女子姿色不佳,我擔心河神不高興,煩請大巫師去跟河神大哥招呼,我們另找靚女,日後再送來。」
老巫婆正要拒絕,哪想西門豹根本不給他機會,一個眼神,十幾個軍士衝過去,將老巫婆投到河裡。
三老和一幹豪族無不驚駭失色,西門豹故作等候之態,良久才道:「大巫年老,行動不便,請其弟子去催促。」
軍士們心領神會,抓住一個女弟子,「噗通」投入河中。
連續投入三個女弟子,還是沒有人能夠回來報信。
西門豹道:「女流之輩,話說不清楚,還請三老親自前往,向河神把請求說明白。」
三老個個嚇得面無人色,軍士可不管這些,不由分說,抬著三老扭曲的身體,紛紛投入滾滾河水中。三個身影一會就淹沒在波濤中,旁觀者無不吐舌。
接著,西門豹又要拿三老的簇擁者開刀,這些人平日驕橫跋扈,此時個個面如土色,流汗浹背,一齊叩頭求饒,淚流滿面。
西門豹正色道:「河水滔滔,去而不返,今後再有言河神娶女者,即令其去見河神。」
西門豹下令沒收老巫婆和三老的財產,全部散還民間,至於老巫婆的那二十幾個女弟子,必須嫁給鄴城窮而沒娶媳婦的漢子。
此後鄴城風氣大好,逃避到他鄉的鄴城百姓也紛紛回來,
西門豹又視察漳水,發民鑿渠,修築水利工事,幾年功夫,田產得渠水浸灌,既無水災也無旱災,禾稼加倍豐收,百姓安居樂業。
東郡在西門豹的治理下,各方面人口大幅增加,一片繁榮景象,魏文侯決定親自到東郡考察。
東郡鄴城,魏文侯的車隊入城,城中軍民夾道相迎,喜樂的表情寫在大街小巷人們的臉上,「萬歲」之聲不絕於耳。魏文侯安坐馬車之上,當年從知氏手中奪取這塊土地,如今這裡的百姓卻堅定擁戴魏氏,這一入城魏文侯便對坐在身後馬車上的西門豹刮目相看。
鄴城糧倉,官吏奏道:「十二個糧倉都沒有餘糧。」
魏文侯聞言,黝黑的臉色青筋微動,長立的身姿巍然不動,道:「善。」
鄴城府庫,官吏跪地,顫顫兢兢奏道:「府庫中沒有存銀。」
魏文侯不動聲色道:「知道了。」
鄴城城頭,一位軍官幹練地奏道:「城中軍士清點完畢,帶甲者百餘人,餘者守軍五百餘人。」
魏文侯大驚道:「西門愛卿,廩無積粟,府無儲錢,城無甲兵,怎麼解釋。」
西門豹絲毫不慌亂,道:臣聞霸主富民,諸侯富武,亡國之君富己,今主公欲為霸主也,必先富民。請君上允許我擊鼓,保證錢糧甲兵馬上就有。
群臣聞言,都認為西門豹吃了豹子膽,敢在魏文侯前面吹大牛。魏文侯若有所思,接著道:「請愛卿擊鼓。」
一陣「轟轟」的鼓聲出去,城中百姓披甲帶弓弩長戈列隊,城外不遠的百姓也披甲帶槍趕來,上萬的甲兵迅速集結在城下待命。
第二陣鼓聲過去,各家的子弟推著獨輪車聚集到城門內,糧草堆得跟一座座小山似的。
第三陣鼓聲後,銅錢布匹從各方大量送來,藏富於民到了戰時起到奇效。
這回連魏文侯都要感嘆大開眼界了,他露出少有的、由衷的微笑,不斷重複道:「西門豹治鄴,西門豹治鄴...」
鄴這個地方,後來成為歷代駐軍要地,三國時期,袁紹、曹操、曹丕在這裡定都發展。五胡十六國群魔亂舞的時代,鄴城不斷變幻大王旗幟,後趙、冉魏、前燕、東魏、北齊,五個逐鹿中原的勢力定都鄴城。
回到題目,西門豹治鄴,其實就是治理河南安陽市。將巫婆投入河中,這條河就是漳水。